半斤红烧肉
60年代最困难的年月，连饭都吃不饱，别提奢望吃上肉了。那一年我高小毕业，我很荣幸毕业统考后，我被录取在南充县龙泉中学六中，县里重点中学。父母亲戚们知道很高兴，我的户口迁到了学校，每月供应32斤粮、一斤肉、4两菜籽油。一月回一趟家拿3.50元生活费。那时家里捞几条鱼父母们也会腌在那里等我回去再吃，那时我的母亲身体就有病了，腿浮肿，脸色苍白，一家人都叫她去看医生。她舍不得去花钱。总扛着一月拖一月，吃了些山中挖的草药，用了些土办法，她说：“老毛病，吃点土方会好……”后来说话、走路都没力气了，肿瘤在肚子越来越大，我们担心害怕母亲离开我们，几个幼小弟妹心里不安。果然在年春节后突然不行去世了。38岁的母亲走了，抛下四十岁父亲，我和四个弟妹五个。那时我为大才15岁，最小的弟弟才两岁多，很悲惨。
尤其是我们60多岁，双目失明的瞎外婆，三十岁就看不见，二十多年。母亲是她唯一的女儿，依靠孝顺的女儿。我的外婆除了不能做针线，缝补活外，外婆很能干。哪是河边、田、那条山路，她全记得，摸着上山割柴草、河坝放牛、到河边石头上洗衣服，做饭时切菜切得非常细。母亲活着时，只要我们家吃口好吃的，杀只兔、杀只鸡或吃其他可口八宝粥好饭，母亲一定会用砂罐给外婆送去。我们离外婆家隔一个公社，有18里路远。外婆的衣服、鞋、缝缝、补补全是母亲做好送去……母亲的去世后外婆天天以泪洗面，母亲的去世给年迈的外婆沉重的打击。我上学的那一年里，我从学校到外婆家有十里左右路，要爬坡过河、过桥，经过羊肠小道弯弯绕绕才可以到外婆家。母亲去世后，那学期我是每星期六都去外婆家陪伴她，帮她干些家务活，安慰她老人家。
那个星期六中午，我们学校吃红烧肉，改善生活。我太高兴了，以往改善生活吃肉在星期一或星期五，每次每人半斤红烧肉，这天正好我给外婆送去。中午食堂里饭菜飘香，红烧肉的美味远远就诱着鼻子，八个人一桌，八小碗红烧肉。同学们快乐地美滋滋地吃着米饭和红烧肉，桌子中间大半盆菜和汤。我将分的一碗米饭泡了些菜汤和着吃，同桌的同学们惊奇地看我说：“你怎么不吃肉呀，光吃菜汤？”我闻了闻说：“是很香，我的外婆好久也没吃过肉了。今天正好给她带去一起吃吧”。有的说：“你真有孝心，我们家太远只有自己享受了……”我小心翼翼地捧着手里的肉碗，拿回寝室后将装咸菜的小瓶罐子在水池边洗干净，擦干后，用筷子小心翼翼夹到瓶罐里，生怕丢地上了。然后盖好盖，用布口袋拴紧扣，提着它匆匆向外婆家奔去。大约相近两小时到了外婆房后山，也是下午四——五点钟时，外婆拄着柺背了一背篓柴草摸索着，边敲探路向家走。我一趟跑到她跟前叫了声：“外婆！我来了！”我忙接过背篓背柴，牵着她下坡坎，她高兴地说：“哎呦，今天早上就听见有喜鹊在我门外那些树上喳喳叫，我数着日子今天我的外孙女会来吧！还真准呢”。我让她老人家高兴又说：“外婆，我还给你带好吃的红烧肉了呢，你摸摸”。外婆摸摸罐，在鼻子上闻了闻说：“好香”又转过脸来说：“你上学辛苦为啥不吃？不用给我拿来。”然后又伤心地哭了说：“我的好女儿啊，乖孙女像你一样懂事，有孝心，你为什么年纪轻轻要走啊！没有享到一点福……”外婆哭，我也要哭。我强忍着阻止外婆说：“外婆，你老是哭，以后我不来了！母亲死了半年了，人死不能复生！没有了母亲，还有我们姐弟几个外孙子女呢，我们会常来陪你……”外婆抹干了泪不哭了，用毛巾擦去洗了手又笑着说：“我们来做米粉蒸肉，把肉用刀改小块点，一改两，扮米粉肉，做酸菜干饭吧”。我高兴地说：“好！我最爱吃外婆作的酸菜大米干饭”。外婆在磨子上磨了一小碗米粉，我给她当下手，很快米粉肉，酸菜干饭一会都蒸好了。米粉肉一大碗，我将肉都悄悄放外婆碗里，让外婆摸着吃，她说：“乖孙女，你吃没有？”“我吃了好多块肉了。”我说：“一大碗肉怎么是你一人吃呢，我也吃了不少呢，小心倒了，放下碗吃饭”。
晚饭后，我和外婆亲热地聊学校的开心事，讲学校生活、学习的事，我们聊的太困了才睡觉。
第二天，我帮外婆拾些柴火，背回来晒在院坝里，下午陪外婆玩了一阵，祝福一遍又一遍后，我告别外婆，急忙向学校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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